一点飞上天,黄河两道弯。八字大张口,言字往里钻。你一扭,我一扭。你一长,我一长,中间夹个马大王。心字底,月字旁。留个抅担挂麻糖,推个车车逛咸阳。拼写口诀念完,一个天下独有、笔画最多、聚满霸气的biang字就诞生了。
biang字是一位落魄书生的杰作,这一杰作是在他被迫无奈的境况下灵机一动,悲愤满怀而创意出来的,这一创意不为别的只为了换一碗饭吃,更是为了摆脱当时的窘境。当时的情况大体如此,天宝年间,一位落第书生浪迹在咸阳的大街上,经过一家面馆时,突听得里面“biang——biang——”之声不绝,顿时饥肠辘辘,不由得踱将进去。只见面案师傅把一截截长条状面块儿抻住两头在案板上“biang——biang——”的连扯带摔,瞬间就扯成了裤带般长宽的面条,扔进沸腾的水锅里,又有一位师傅站在另一头把熟面条捞出来盛进大老碗里,然后撒上葱花和调料,再铺一层殷红的辣椒面儿,最后只听刺啦一声爆响,一勺冒热气的煎油泼在面和调料堆上,刹那间香气扑鼻,这一过程就像一只痒痒挠,一阵阵地抓挠这书生的肠胃,兴起之下他大叫一声:“好啊!店家来一碗!”这一顿世间第一美食吃得书生酣畅淋漓,宠辱皆忘,如入仙境一般。当店小二催着结账时,他顿时坠下云端,糟了,我哪来的钱呢?天呀,这不是有辱斯文么?书生就是书生,激动归激动,囊中空空干嘛要吃人家的面呢!偏又遇见一个生噌楞倔的咸阳娃,这娃也太过分了,任他说破天就是不饶他,书生情急之下就拿面条说事了,他追问小二面条何名?小二说biangbiang面。他问咋写。娃说有音没字。他说我若写出字来,这碗面就算润笔了,可否?娃说你写。心想这世间哪来这个字呢,看你能写出个啥字来。书生满腹心酸,一腔惆怅;寒窗苦读,功不成,名不就,众目睽睽下,落到赖账这般田地,天理不公啊!他一急,心里骂皇上:“什么‘日月当空照’?民间疾苦,豺狼当道;我秀才寒窗苦读,就因无钱无人,打不通关节,获不得功名……日月何照之有!罢罢罢,你皇上能造字,我秀才何尝不能?”秀才一声大喝:“笔墨伺候!”只见他笔走龙蛇,且一面写一面歌道:“一点飞上天,黄河两边弯;八字大张口,言字往里走,你一扭,我一扭;左一长,右一长,中间加个马大王;心字底,月字旁,留个勾搭挂麻糖;推了车车逛咸阳。”一个biang字,写尽了山川地理,世态炎凉。书生写罢掷笔,满堂喝彩。
“关中八大怪”中的第一怪是“面条像腰带”。
这第一怪的关键就在于形怪音怪字更怪!形状奇特、有音无字、笔画最多,堪称汉字之最。一声biang就把老陕直率坦荡,一口唾沫一个坑的脾性暴露无遗。这长宽如同腰带的面条就是极具咸阳乡土特色的河水biangbiang。那筋而穰、宽又长、辣而香、嫽又爽的一老碗油泼辣子biangbiang面,谁见了都会垂涎三尺,啥时想起啥时馋,这一馋就饥肠辘辘得饥饿难耐,恨不得立刻咥一碗可口耐饥的biangbiang面,这biangbiang面就是老陕的命根子,也是老陕的精神头,更是老陕不舍家的主因。
我对biangbiang面最深刻的记忆就是2006年从秦皇岛出差回来的那一次,出去了两个月,想面想疯了,一出车站就嚷着要美美地咥一顿油泼辣子biangbiang面,朋友就直接陪我去了一家biangbiang面馆,要了一大碗。我的心中想,那可是我六十多个日夜的念想呀,那一碗筋道、柔穰、香辣的biangbiang面吃得我热汗蒸腾,滋润舒坦,旅途的困乏顿时消尽。biangbiang面biangbiang面,听到这个词就让我这个咸阳娃热血沸腾,情绪饱满。
2012年暑假期间,我们带领几个在外地读大学的侄女去兵马俑和华清池参观,见景区到处都张挂着biangbiang面的广告招牌和组字口诀:“一点飞上天,黄河两道弯......推个车车逛咸阳。”随处可见到导游和饭店老板们热情而有耐心地给天南海北的游客讲解biangbiang面的来历和biangbiang面如何如何的筋柔辣香,游客追问他们:“那‘坐个车车逛咸阳’的咸阳在哪里呢?”导游和老板皆遥指北方说:渭河北岸的那座城市就是。旁听他们一次次的对话,见他们急忙地掰扯不清,我真想站起来说我就是咸阳人。关于biangbiang面,我可以给你讲得更清楚,而且还能讲出几个有趣的典故呢。但我没吭气,我心里既尴尬又茫然!biangbiang面产自咸阳,而这里却如此热闹的宣传它、开发它,而我们咸阳所有的街巷没有几家biangbiang面馆,更谈不上宣传和开发了,这能不令我尴尬和茫然吗!
Biangbiang面在中国那可是面条之王,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2013年最新中国十大名面条评选结果火热出炉,偏偏就是没有陕西面,更没有面条之王biangbiang面。这实在令人不可思议,谁的失职?可喜的是,2014年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接待国民党荣誉主席连战时,特意请他吃了一顿地地道道的陕西家常饭,biangbiang面、羊肉泡馍和肉夹馍。看似平常的一顿饭,愚以为,这是习主席给陕西人传递一个信息,是在给陕西旅游餐饮界一个机会。然而,厚道几近木讷或许夜郎自大的陕西人、尤其是biangbiang面的产地咸阳人仍无动于衷。习连套餐一夜间红遍全国,台湾人迅速跨海前来取经,各地美食家、餐饮商蜂拥陕西,大好的机遇摆在了老陕的面前。这个难得的机遇面前,咸阳当仁不让的应该大火一把,大赚一把的。尽管在咸阳以外,他们把口诀最后一句“推个车车逛咸阳”改成了“推个车车走四方”,意在去咸阳化,可他们却无法改变词典和百度里的词条,那里有明确记载,所显示的十首大同小异的造字口诀,每一首最后一句都是“推个车车逛咸阳”或“坐个车车回咸阳”。
一点一横长
二字口封梁
两边绕个丝瓤瓤
中间一个马代王
你也长我也长
心儿来铺底
月儿来靠墙
一笔穿身杠
砸个钉钉挂衣裳
推个车车逛咸阳
听老年人讲,以前卖咸阳河水biangbiang面的店家虽然不少,但还是以当时县门口(现西门口)的张家河水biangbiang面最为有名,食客甚多。因为一是面和的软、硬合适。二是面醒的时间恰到好处。三是面擀的厚薄均匀。四是面切的宽窄一致。五是所用的辣子面全是渭河南岸东、西张村的优质辣椒。六是采用当时裕农油厂上好的棉油。七是调料考究。八是童叟无欺。上个世纪80年以前,渭河南北两岸的人,还隔三差五地都去渭河里担水,如吃稀罕一样咥上一顿河水biangbiang子。到了八十年代,渭河水质污染越来越严重,咸阳人再也没了那个福分了,现在的biangbiang面虽然更加卫生,配料也更加讲究和多样化,但老一辈咸阳人还是不能忘记养育了几千年咸阳人的河水biangbiang面!
“吃面要吃biangbiang子,听戏要听桄桄子”,民间歌谣以简练的语言高度概括了biangbiang面的风土特色,同时从它和渭水的渊源呼吁人与自然的和谐。有幸的是今天的biangbiang面在诸多陕西民俗文化研究者和各类媒体以及地方风味小吃经营者的合力推广下,不但已经走出咸阳,走出关中,成为三秦面食文化的又一品牌和代表,而且由biang字和biangbiang面为元素所创作的说唱、舞蹈、雕绘等艺术,也在丰富和滋养着我们的精神世界和文化生活。愿我们的面王biangbiang面长长久久,香飘海内外。(咸阳日报 2014-03-11 山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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